陶冬:居民储蓄搬家加速 债务GDP比率超警戒线
十月份所有经济数据中,最有趣的是银行储蓄数字。十月银行储蓄录得净流出4027亿元,而且这个数字是在财政税款入帐下取得的。扣除财政资金的流入,居民储蓄暴跌8960亿,企业储蓄则下降2060亿元。
一个月的数据未必足以判断一个新的趋势,而且中国的银行数据多为月底余额,中间参杂了“月底冲刺”的水分。笔者需要观察更多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确定性的结论,不过这组数据的确印证出一些令人不安的现象,值得细究。
居民储蓄搬家在加速。储蓄利率被人为地压低,老百姓感受到的通货膨胀远高过统计局的CPI,储蓄放在银行里,其购买力不断缩水。储蓄作为民间财富载体的功能和信赖度不断遭到质疑。理财产品破土而出,为居民提供了一个新的财富载体、投资选择,触发了一波资金离开银行进入资产管理的逃亡潮。房地产市场,为资金带来可以战胜通胀的另一个选项,近期房市火爆诱发又一轮资金出走。股市略见活跃,再有一些资金决定攀爬风险曲线,通过增加风险权重来提高收益。同时,网上银行活动也吸收了部分流动性。
储蓄搬家,未必带来银行储蓄的消失。无论资金流入理财产品、房地产市场、股市还是网上银行,资金的接收方最终还是要将资金存回银行,只是资金滞留在中间环节时储蓄数量可能因时间差而出现起伏,但是储蓄结构却会因此而明显改变。储蓄搬家,意味着居民储蓄减少,企业储蓄增加;储蓄年期缩短,资金调动更频繁。
对于银行,这意味着愿意承受与风险不匹配的低利率的“傻钱”变少,资金成本上升。这意味着存款年期与贷款年期之间的错配更加突出。这意味着存贷比限制,正在变成更直接的银行经营制约因素。其实储蓄出走,加上近来国债利率的攀升,已经开始倒逼存款利率,利率全面市场化也许不像有些银行想像的那么遥远。大额可转让存单被推出,可以视为是存款利率市场化的第一步。
值得注意的是,此次银行储蓄出走,流入实体经济的数量极少,居民集资办实业几乎未有耳闻。所有资金都流入金融投资。银行储蓄流失,并未改善经济去实业化的现状,近年货币政策的扩张所产生的流动性,依然在金融经济中空转,追逐纸面财富。
从国家的层次上看,储蓄搬家意味着系统风险的增加。资金由银行储蓄移向影子银行,其潜在风险自然上升。资金进入房地产市场,当然要承受房价起落的风险。至于股市的风险,根本无需笔者赘述。更严重的是,过去民间资金集中在若干国有控股的银行手中,起码在政府的监控视野之内,万一有事也在行政影响范围之内。如今资金分散出去,相当一部分进入监管的盲点,信用风险增加。
而且,流出银行的资金中,不少买入各类结构性金融产品,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风险捆绑在了一起。哪怕储蓄者本人没有购买结构性产品,他的上下游可能涉及风险,一旦一家有事,资金链的风险传递速度或许很快。这就是笔者担心的系统性风险,储蓄搬家过程中鲜为人道的系统性风险。
储蓄搬家,其实是全球性现象,是非常规、超宽松货币政策下的怪胎。央行将无风险资产的回报(利率、国债率)压到风险与回报完全不成比例的低水平,是民间资金被迫寻求其他出路的根本原因。但是储蓄搬家在中国又有其特点:1)中国的银行储蓄流失率应该是全球最高的;2)中国的债务杠杆在“金融创新”的催生下上升极快,债务GDP比率已经远超过警戒线;3)中国的民间资金近年直接间接地大量涌向地方债务,而地方债的透明度和偿债能力均有问题;4)在世界几个主要央行中,中国人民银行已经率先开始收缩流动性。